二爷

发布时间：2017-10-26 19:50:48点击数量:

黄爷爷退休前是我们村儿的生产队队长，因为是多年的邻居，又是本家，所以我便很亲昵地喊他“二爷”了。

  虽然常听长辈说起二爷工作时的种种好，但那时的我毕竟太小，只知道二爷是一个处处为村里人着想还不摆官架子的人。等我稍微长大些，有记忆时，二爷已经退休了。二爷的个子很高，走路时脊梁骨挺得很直。但是每次我去串门的时候，他总是一副很安静的样子——不是戴着一副老花眼镜，拿着放大镜在看报纸，就是对着琴谱捣鼓着他的二胡。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“温润儒雅”这个词，只是觉得二爷一看就是文化人！

   我们村口有个小荷塘，一年四季总会有很多人来池子边钓鱼，有时甚至能看到不少外地人专门开着车来这里钓鱼。让我感到奇怪的是，那个小荷塘只是一潭没有支流的死水，每年黄梅雨季节，池底的泥土都会翻滚着，和河水混在一起，变成泥浆水，漫上台阶。就是这么一潭没有“源头”的死水，怎么会养出那么多的鱼呢？有一年春天，我看见二爷和二奶奶拿着细鱼网在池塘旁边的渠道口弄着什么，我有些好奇起来：他们在做什么？奶奶说，他们在撒鱼苗。撒鱼苗？二爷闲着没事撒鱼苗干嘛？“你不知道吗，这个鱼塘是你二爷承包的，每年春天，他都要和你的二奶奶一起往这个池子里撒鱼苗，不然，依大家的钓鱼速度，这个塘里的鱼早就被钓光了！”我有些愕然，这是二爷的鱼塘？可是为什么每次有很多人来这钓鱼，甚至直接将钓到的鱼带走也没见二爷出来和谁理论呢？后来，我找了个机会问二爷。二爷笑着说：“没事的，这么点鱼苗我还是负担得起的，大家愿意来这儿钓鱼就来钓好了，再说了，看到村里的人去钓鱼总比看到村里的人涌去棋牌室打牌好啊，而且，我以前还是村里的干部，就当是为大家伙儿服务了。”

  我见过有人为了三尺地拳脚相向，甚至杀人泄愤，也见过有人被偷挑了几颗青菜而恶语辱骂，却也见过二爷这般为官为民。

  二爷家有一棵柿子树。农村人家，有棵柿子树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。但是每年柿子熟的时候，二爷必定会亲自拿个梯子爬到树上摘了柿子，给村里没有柿子树的人家挨家挨户地送过去。几年前，二爷和往常一样爬到梯子上摘柿子，但因为脚踩空了直接从梯子上摔了下来摔成了骨折。在医院里的那段时光，他还让二奶奶抽空把那些柿子送掉了……

  现在的二爷年龄也大了，因为上次骨折的缘故，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健步如飞了，只能像大多数的老人一样，手里搓着两个钢球沿着池塘，慢慢地沿着池塘踱着步。

  或许二爷是真的老了吧，上次我回家看到他的时候，竟觉得他矮了许多，奇怪的是，他的背脊依旧挺得很直，一如我多年前所见。